东游杂谈

日本是中国一衣带水的邻邦，也是近现代史上伤害中国最多的国家，没有之一。面对它和它的民族，每个中国人都很纠结，这个一千多年前中国文化的学生于两百多年前叛出师门，明治维新改革开放脱亚入欧后反过来欺师灭祖，45年战败后卧薪尝胆，重回世界之巅，九十年代后期经济在美国的打压下持续低迷至今。 提起日本，每个中国人都熟悉这些史实。遣唐使晁衡、鉴真东渡、明朝倭寇犯境，入侵属国朝鲜，灭北洋水师，逼清廷签下《马关条约》割让台湾，直至八年抗战和今天钓鱼岛之争，可以说自宋被元灭以后他们便成为中国的宿敌。日本有种理论说中国自宋代被蒙古人亡国灭种之后华夏文明就没了，于是他们才是中国文化的正宗继承者。有人说甲午海战不是中国人的耻辱，那是清朝廷战败，是朝廷及其奴才的耻辱，不是普通中国人的耻辱。杀戮、抢劫、绑架我们祖先的游牧民族打不过日本与我无干，那些将元清两朝也当做我们祖上曾经阔过的证据的是爱国脑残粉。这些是非曲直历史自己会解释自己，离得越远将越客观。既然中国历史上遭到过三次大规模外族入侵，前两次都亡国灭种了，抗日是唯一一次胜利的卫国战争，我们面对日本应该有心理优势哪怕当年有外援哪怕是惨胜，尽管不少人至今对抗战的胜利自信不足，说出许多如果，可惜历史从不相信假设，中国千真万确就是战胜国。由于有文化的传承、二战的胜利、GDP世界第二这些事实的存在，我是多少带着点自信心走进日本的。 研究日本的书行前也看过寥寥几本，知道一些历史纠葛，为了避免先入为主，我出行前还是特地倒空了面前的茶杯，不带一丝杂念，带着家人踏上飞往这个岛国的旅途，开始了为期一周的暑期游，再过两天就是120年前甲午海战开战的纪念日。 从武汉飞福冈，游太宰府天满宫，坐船到大阪转京都游富士山，去东京迪士尼回静冈飞武汉，行程满满，走马观花，堪比传说中的欧洲七日游。一趟“快递游”下来，对日本有了第一手的表面印象，虽然不足以对书本上的种种说法加以印证或推翻，只是有点感觉像管中窥豹，没有资格发表议论，但还是愿将此行的随思杂感一吐为快。 比如日本的山水风景，人文古迹就没有给我什么惊喜和触动，反而是近现代，以来在国家营造社会进步方面的成果在不经意间，通过一点点细节的呈现极大地打动了我。回国后我如同祥林嫂般向亲朋好友不厌其烦地描述了那些点滴，希望大家撇开敌国的视角，看这些他山之石是不是也能给我们自己的国家带来一点促进，哪怕是由此引发一点点反思。由于记忆的关系，先入为主的效应，就先说说能记得最详细的赴日第一天吧。 海关人员：用礼貌回应中国导游的投机取巧 23日中午，一进海关就出了状况，由于导游的疏忽我们被日本海关人员很礼貌的拦住了，动作和语气都很和缓，既不通日语又不会英语的导游只好连比带划的跟对方交涉，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后，我上前声明这是一个大家庭，对方看看这老少一群人，虽然心生疑窦却还是放行了，只留下导游补办手续。后来弄清了缘由，是导游偷懒少填了一些表格，（应该是每个家庭一张表格，结果我们四家人她只填了一张），对比上海机场工作人员的不耐烦，大家心情复杂地上了大巴。 大街小巷：继承了已被我们忘却的盛唐遗风 导游说想看唐朝的中国来日本就对了，大唐盛世是国人用来证明祖上曾经阔过的老梗，看过日本之后我觉得祖上越阔越显得我们不孝，愧对列祖列宗。看着掠过眼前的早就听说的干净街道，那些整齐的停车场，车行有序的高速路，烈日下着正装的路人，听着当地华人导游有针对性的列举日本的种种领先，垃圾分类、垃圾回收处理、空气质量、企业文化，以及市民反对安倍政府右翼举措的游行，作为一个曾经的资深愤青，我的心情持续复杂中。 公共场所进餐：吃干净、不浪费的习惯令国人汗颜 黄昏登上去大阪的轮船city line，分好房间后开始进餐，因为闹不清自动售卖啤酒的机器怎么操作，一个已经打满啤酒的当地人很热心地给我支招，可笑我不懂日语，他不说英文，好在连比带划之后，啤酒还是喝到口了。简单的自助餐很可口，尤其是虾和米饭，幸亏之前做了功课，饭后我们一家子把餐具放到了回收处，顺便帮不熟悉国情的邻桌收拾了餐具，可惜他们剩下的食物我没法帮，听到服务人员一句中文“谢谢你”，就知道是他们剩余的量暴露了我们的国籍，周边日本人全是吃得干干净净。 从细微处的设计诠释以人为本的真谛 洗澡用淋浴时浪费水很难避免，这个大家都理解，可是这艘船上的淋浴每次按钮只出水15秒，很简单的解决了浪费水的问题，淋浴房的地板隔成两层，这样洗过的水就能流到下面一层不至于将脏水溅到身上或者到处流，一个浴帘将狭小的空间干湿分开，孩子在里面洗大人在外面换衣服互不影响。 再说说和淋浴房一墙之隔的卫生间，居然和中午路过的服务区的卫生间一样配备了和式蹲位和带加温冲洗功能的马桶，男士对于后者还无所谓，对那些周期不凑巧的女士和残障人士真是福音。室内没有异味，虽然后来还见过更干净和人性化的卫生间，比如银座的商场里卫生间有音乐，导游说是为了掩盖如厕人发出的声响避免尴尬；比如静冈县那个小机场卫生间外的婴儿操作室（方便给孩子换尿布什么的），但是船上那么逼仄的空间能安排这样的设施还是惊到了大家。 船上的室内走廊在靠外舷窗的一侧安排了一些沙发卡座，走廊尽头是自动售卖机，据说日本是世界上安置这种机器最多的国家，平均每35人就能分到一台这样的机器，里面几乎没有碳酸饮料，最多一两种，其余都是果汁咖啡和茶饮料。导游拿着一瓶茶饮料告诉我们一个空瓶在日本要扔进垃圾桶分三类，瓶盖、包装纸和瓶身，更为过分的是：不同颜色的瓶盖最后还要经过相关部门分拣，这样回收利用的塑料不需要再添加色素，既节约又环保。在卡座里与同行的朋友热烈地讨论路上的各自见闻，唏嘘不已，直到夜深才各自散去。 回舱之后，躺在床上回忆当天短暂的行程，已经全然记不得太宰府天满宫有什么了不得的盛景和宏伟壮观的建筑，脑海里浮想和眼前浮现的倒是路上看到的那些人、那些事，犹豫着要不要承认，我们现在有很多需要向日本学习的地方。 纠结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从小到大在教育如何面对失败上似乎是个空白，没有教育过孩子如何正视失败，学生都坚信华夏民族在世界民族之林里面也是一直领先，现在只是暂时落后，几乎不提及其他文明的优点，拒不承认自己文明的缺失。面对历史上亡国灭种的事实都是含含糊糊语焉不详，甚至认贼作父，粉饰殖民历史，这样的民族史如何能让后人明辨是非、鉴古知今？如何能让国民真诚面对过去，勇敢面向未来？知耻而后勇？同样是被坚船利炮打开国门，日本下关居然有一个纪念侵略者佩里舰队的“黑船节”，庆祝当年被迫开放迎来新生。这种“被强者征服，向强者学习，成为强者”的概念我们从未有过。 120年过去了，我们的祖国如今已走上了伟大的复兴之路，我们的生活已今非昔比，但不可否认，身边的这个弹丸小国仍然有一些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的地方，我们在某些方面与他们仍然存在一定差距。这个差距值我们去冷静思考，更需要我们每个人用行动去缩小，而不是被历史仇恨蒙蔽了双眼，也不能因生活质量的提高而盲目自大。牢记日本军国主义给中华民族带来的耻辱，是为了让我们头脑更加清醒，居安思危，发奋图强。“师夷长技以制夷”的理念永远不会过时，向这个曾带给我们深重灾难的国家学习，是对我们勇气和魄力的考验。相信我们的祖国明天会更加美好！